我裹着薄薄的外套走在西园寺土黄色长墙边,旋转的梧桐叶携着风慵懒地飘到我手上,十一月的天气,已转凉,冷意蔓延。
西园寺这几年历经几次大修,寺庙外风景几乎找不到曾经的痕迹,似乎也忘记了,当年是怎么在门口金黄的银杏树下沉默着分别。
我妈给我打了电话,她做好饭没见我人。
下个月不是要订婚了吗?我要西园寺求柱香,不是你说西园寺的香最灵了吗?
我知道了,拜完就回去,你先吃。
我低头凝着皮靴淡淡地笑,又觉得这双鞋穿的时间长了,该换了,把目光移开,就这样看到了时安砚。
他是从车上匆匆下来的,不免沾染了风尘的气息,喉咙随呼吸不定地起伏,一双黑淙淙的眼复杂地望向我,初冬时节,他只穿了稍显单薄的黑色衬衫和神色长裤,这个时节,这个打扮,有种风雪俱灭的冷寂。
右手牵着一个半大的小姑娘,粉白的脸蛋,圆溜溜的眼睛眨巴眨巴地透着懵懂,呆呆地看看他,又看看我,软糯糯地喊了一声爸爸。
是典型江南小姑娘的嗓音,娇嗲嗲的。
我忽略了电话那头我妈的问题,缓缓放下手机,冷风吹过,身体像是被灌满凉风,将要被吹起来。
时隔四年没见,我都快忘了该怎么开头才不显得突兀,纵然过去种种记忆在心头,看了如今早已是天涯陌路人。
你也带着孩子来这里求香吗?时太太怎么没来?
时安砚站在我面前,和四年前比起来清瘦了一些,显得人又高挑了几分,他倾身低头和小姑娘说了句什么,小姑娘甜甜一笑,说了声好之后,一个人蹦蹦跳跳地钻进路边的黑车里。
穗穗,爷爷上个月去世了。
这句话里的信息量很大,时安砚目光沉沉,隐忍着某种情绪。
时家老爷子还在世的时候,把时家的大权牢牢地掌控在手中,包括孙辈的婚嫁,我没能踏进时家,他的功劳很大。
我以为这个消息起码会让我震惊,可最后却是连我自己都意外的平静:然后呢?你终于可以放飞自我和时太太提离婚,还是终于可以没有任何后顾之忧地收我当情妇?
他敛着情绪,这件事情我会慢慢解决,穗穗,你等等我,好不好
我不想听他的解释,抬头看向路边黑车里晃动的可爱小影子,感叹道,你的女儿,很可爱,你家人他们应该也很喜欢她吧?
时安砚嘴唇翕动,终是没能接着我的话说下去。
我转头,问和地看着他,像是之前无数次问他问题一样平静,是啊,你的孩子健康快乐,有着时家上下七八个大人坚定不移的宠爱,而我的孩子,死于无人问津的深夜,时安砚,我们拿什么回到过去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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