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盛朝的中秋宫宴是晚宴,从下午申时才开始。
谢珝真打扮好了便坐在殿中,环抱已经微微有了凸起的弧度的小腹,双手十指交错地握着。
她已经许久都没见过母亲,不知道母亲
正当谢珝真神思恍惚的时候,只听见一声声通传愈地接近,她再按捺不住,一下子从主位上站了起来,慌张又期待地朝门口张望。
只见春分在前引路,而她身后跟着一个四十多岁,头花白的老妇人。
妇人穿着命妇的礼服,深色的绸缎光滑柔软,与她微黑且粗糙的皮肤不大相称,也许因为是初次入宫,谢母脸上写满局促。
而谢珝真已经提起裙摆,奔着出了景华楼的门:“娘!”
这一声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呼唤让谢母一下子愣住了,她抬头看向正朝自己奔来的盛装女子,也顾不得是什么深宫大院,她激动得大跨步上前:“哎哟我的乖女呀,慢些慢些,小心脚下,千万别摔了!”
夏至也忙跟着跑出来劝道:“娘子仔细身子!
您怀着胎呢!”
听到这一句,谢母才如梦初醒,她连忙几步跑过去把女儿接在怀里:“多大的人了还这样不稳重!”
谢珝真嗅着鼻尖属于母亲的熟悉气味,眼泪哗的一下便流了出来:“我都多久没能见娘了!”
谢母也是鼻头一酸,跟着掉泪:“娘也想你啊”
她让女儿靠在自己肩上哭了阵,轻轻地拍抚谢珝真后背哄道,“不哭不哭,这不是见到了?”
“泪多伤身,快止住了。”
谢母虽这般说,但她的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,成串地往下滚落——她深深悔恨过自己曾支持女儿嫁给那姓周的豺狼,自打女儿嫁进武威侯府,明明同在京都,却像是把她的宝贝远远嫁走了一样,竟数年不得见人
而后又乍然听闻女儿与周庭闹起了和离,甚至牵扯到了当今圣上,事情越闹越大上了公堂不说,更叫谢母揪心的是,她出嫁前养得好好的女儿,那日站在京都府的公堂上,竟然瘦得几乎像是风吹就要飞走一样,后来见了女儿拿出周庭在她饭食中下毒的证据,谢母更是恨不能把周家人生吞活剥!
但她有什么法子呢?
她只是个做小生意的老妇人,是京都平民中的平民,底层中的底层。
只能叫大儿子暗中写了周庭那一家子的话本,出银子送去各处酒楼、戏班里传唱,所幸谢珝真那事闹得实在太大,又牵扯皇帝,她送去的话本着实狠狠火了一阵,那段时日街头巷口都是骂周家的。
但谢母并不觉得出了口恶气,反而更为无法见面的女儿忧心。
今日终于见到女儿,她只觉心口的大石也跟着落了下去:“今日见到你,娘心安了。”
谢珝真擦擦泪水,拾起笑容:“娘这一路过来累了吧,快随我到堂中坐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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