荼蘼斜倚着梁下的柱子,正百无聊赖地拨弄着手里的花。
花瓣雪白,重开千层,一片一片如跃动的精灵,这是荼蘼花。
荼蘼花,是春天最后开的一种花,是暮春的花。
所以这早春时节的荼蘼才更为罕见。
这朵花,是早上她回房间时,在窗沿上现的。
花是谁送来的,是怎么送到那里的,对她而言,并不重要。
反正她经常会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礼物,和一些不请自来的威胁。
重要的,从来都不是送东西的人。
而是,它是荼蘼。
荼蘼,她看着荼蘼,不禁想到了自己。
这是伴随了她小半辈子的名字,也将伴随她的后半辈子,即便是隐于市井之间,她也从没有想过去改名换姓,改头换面。
可她却从来没有向师父问起过,为什么要给她取名荼蘼。
她曾想过,也许因为自己在荼蘼花开的时节被丢弃在九嶷山的荼蘼花丛中,然后被师父捡到,或者,正如荼蘼花所言开到荼靡花事了,她的出现,是否也如荼蘼一般昭示着一种终结。
生不及养大,她无所谓,谁曾丢弃的她,对她而言一点都不重要,所以她也从来不问。
那个时候,她有师父,有九嶷山,已经足够。
可如今呢?
离开九嶷山已经足足十年了,十年之间,再也没有听到过那个人的消息,不知他现在是好还是坏。
这十年来,她很少想起他,她想到他的次数甚至还没有自己身上挨过的刀多。
不是不想,是不敢想。
她怕自己越想念就越忍不住要回去,可在她没活明白之前,却绝不能回去。
这种隐忍而克制的思念,她以为自己已完全能够压得住,让人再察觉不出来。
然而这几天,那个人的消息总是被人若有似无地带了来,让她无处遁形。
躲不过的,终究无需再躲。
该来的,也总会来。
正如她手中这株早春的荼蘼花,虽然来得早了些,却也总比更迟了强。
张子虚和她倚着同一根柱子,一样的站姿,一样的神情,不一样的是,他手里可没有莫名其妙送来的花。
他当然知道花是谁送过来的,也知道昨天一整夜她都留在什么地方,只是在一旁欲言又止。
所以他才更想学她,想知道她此刻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。
他向来事事都要学她,学得很快,记得也很牢。
打从他见到她的第一天起,他就知道,这辈子跟定她了。
他曾跟过很多人,可那么多人加起来,也总比不过一个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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